By: NS_EMMA

 

 

1.

     淡綠色的牆上,鐘錶的指標指向 17 : 45 ,鳴人微微笑了一下,邁著輕鬆的步伐離開了畫室。

     騎著不久前從二手市場上買回的自行車,徜徉在絢爛斑斕的日光下,清澈澄亮的橘色雲彩綴滿了蔚藍的天空,雖然是夏季,帶著腥氣的海風依然透著濕潤的涼意。

     這是鳴人生活了十七年的海濱小城,離開的時間裡,似乎沒有什麼變化。

     把車推進樓下的院子,鼻尖貪婪地捕捉空氣中茉莉花的香氣。

     位於海邊山頂上的二層小樓,是上個世紀殖民者留下的作為燈塔看守者的休息室。現在大部分的房間已被整理出來,可以給遊人提供住宿,當然還有留給看守人的小屋 —— 換上了自動化設備的燈塔現在只有一個看守者而已。

     樓下有個很大的露臺,本來是禁止對遊客開放的,但是這條規定形同虛設。常常有遊人好奇地跑上來,翻過鐵柵欄到裡面去,因為在這裡可以很好地看到大海。

     日子久了,佐助在露臺上放了三五把桌椅,在窗邊看那些遊人閑坐,聊天,喝啤酒,喂小貓 —— 這只小貓是佐助唯一的夥伴,自從燈塔附近熱鬧起來以後,它便不怎麼喜歡陪在佐助身邊,而是蹭著那些遊人,遊人們也常常掰一塊餅乾或是拿出新鮮的小魚蝦逗弄它。

    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,佐助笑了笑,起身去開門。

     門外的陰影裡,那個身形比記憶裡高大了許多,一頭金燦燦的短髮依然像雜草樣淩亂,湖色的眼眸中好像流轉著整個海洋。

2.

     拿起剛從市場上買回的蔬菜,走進了小小的廚房。
    
     正切著土豆的時候,腰上忽然一緊,佐助從背後抱住了他,把頭埋在了他的肩窩處。

     手腕一抖,無名指尖滲出了一條細小的血痕。

     回過身抱住了那個比記憶裡還要消瘦的身體,吻上他的眼睛。

     柔軟的,綿密的,溫潤的,像是初夏的微風撫過面頰。

     “ 鳴人的身上,總是帶著陽光的味道。 ”

     和暗夜裡的那個人完全不同,那個人身上灼熱的溫度,像是火焰,可以把自己溶掉 —— 他也以為自己已經被溶掉了。

     眼前的懷抱是溫暖的,卻不灼人。

3.

     接過玖辛奈遞來的米飯,鳴人燦爛地笑道: “ 還是媽媽做的飯最香了。 ”

     “ 啊 …… 哈哈,是啊,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面很辛苦吧。 ” 玖辛奈又倒了碗湯放在鳴人面前。

     “ 因為實在很想媽媽做的飯,所以還是決定回來了。 ”

     “ 咦,是這樣麼? ”

     “ 聽說宇智波家的孩子也回來了啊。 ” 波風放下報紙,舀了口湯漫不經心地道。

     “ 嗯 ” ,玖辛奈的表情忽然黯淡下來: “ 那個孩子很可憐呢。 ”

     “ 當初高考成績是第一名吧?報考的學校是 A 大,可是並沒有讀完。 ”

     “ 好像是受到什麼刺激,精神產生了問題才被學校勸退的。 ”

     “ 說起來,鳴人你上高中時不是和他關係很好麼?有空的話多去看看他吧。 ”

     “ 知道了。 ” 鳴人放下碗筷: “ 我去刷碗了。 ”

     “ 這孩子,越來越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了 ……”

 

     關上廚房的門,父母交談的聲音變得隱不可聞。

     揉了揉乾澀的眼角,打開水龍頭把涼水潑在自己的臉上。

4.

     “ 佐助,還記得這張照片麼? ”

     傍晚的露臺上,只剩下鳴人和佐助兩個人,小貓蜷縮在佐助的臂彎裡,躲避著陰冷的海風,偶爾伸個懶腰打個哈欠,睜著烏溜溜的圓眼睛瞪著鳴人。

     電腦桌面上是兩個少年緊挨著笑得燦爛的樣子 —— 十七歲畢業那年,春末的足球賽,勝利後得意的紀念。

     佐助點了點頭: “ 決賽的時候,那個小個子前鋒很厲害,踢得很辛苦。 ”

     “ 是啊,不過我們還是贏了。 ”

     “ 你認真起來的時候真是讓人覺得可以連命都不要。 ”

     “ 是麼? ” 鳴人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頭,小聲嘟噥道: “ 因為你說過贏了比賽的話就和我約會啊。 ”

     佐助有一瞬間的愣神,然後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煙盒。

     鳴人有些驚訝。

     高中的時候,鳴人學會了抽煙,並不是覺得非抽不可,只是感覺那樣的動作很帥氣。

     後來聽到佐助說很討厭煙的味道,慢慢地不知道什麼時候起,鳴人也不再買煙了。

     然而佐助並沒有點燃,只是反復摩挲著那個煙盒。

     末了輕聲道: “ 對不起。 ”

     鳴人明白佐助的意思。
    
     那次贏了比賽後,他們並沒有約會。

     離開操場的時候,鳴人興奮地貼近佐助的耳邊,告訴他要等他的電話。

     而那天晚上,他撥打的電話始終關機。

5.

     鈴聲響起,佐助看了眼那個號碼,起身走向了露臺的圍欄處。

     夜色漸沉,海風很大。

     “ 佐助 ” ,電話那頭的聲音清冷而飄渺。

     “ 手續我已經辦好了,你要回來繼續上學。 ”

     “ 我現在很好,沒別的事就掛了。 ”

     “……” 那邊一陣沉默,佐助也並沒有掛斷電話。

     “ 離開我你什麼都做不了,前途,還有愛情 ” ,終於還是開了口。

     “ 謝謝,但是我現在感覺不錯,看來那些東西,不要也沒關係。 ”

     “ 你現在的感覺錯的離譜!那些藥有按時吃麼? ”

     “ 扔海裡了。 ”

     “ 你知道我沒什麼耐心。 ”

     “ 嗯,我知道。 ”

     “ 還有一周的時間,該做檢查了。 ”

     “ 鼬! ” 佐助忽然僵硬地站直了身體,握著電話的手有些微微抖動,聲音卻很沉穩: “ 別浪費時間了 —— 如果你對我還有一點憐憫,請讓我按自己的意願去生活! ”

     果斷地掛上了電話,關機。取下手機卡拋向了海裡。

     是的,有關那個人的一切,他都要這樣像這樣扔進海裡。

     大海無私,也許能原諒他小小的罪惡?

6.

     他們拉上窗簾,在光線幽暗的畫室裡跳舞。

 

     鳴人翻出高中時聽的 CD ,如月光一樣靜靜流淌的鋼琴聲,如泣如訴。

     “ 這個地方 ” ,鳴人指著畫室前面的空地,笑著說: “ 教室的講臺 ” 。

     佐助走到畫室的中間: “ 你坐在這個位置上。 ”

     “ 不對 ……” 鳴人拉住了佐助的手,十指相扣。將佐助封閉在自己懷裡,在他耳邊輕聲細語: “ 我說的可不是上課的教室 ” 。

     漆黑的眼眸中顯出迷茫的神色,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又遺漏了什麼記憶。

     鳴人心中一緊,趕忙道: “ 是作為畫室的那個教室,還記得麼? ”

     佐助微微地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 那個時侯他在鳴人的糾纏下做過一次畫室的模特,雖然是坐在椅子上,可是幾個小時下來,同時被幾十雙眼睛打量著的滋味讓他畢生難忘。

     更可氣的是,那次的作業鳴人居然交了白卷。

     “ 不知道為什麼,就是畫不出來。 ” 鳴人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,一邊整理自己的畫具。

     結果自然是得到一頓暴栗。

     後來,所有人離開之後,他們擁抱在一起。

     他們觀察彼此的身體,對照生物課本上學到的可憐知識,第一次去認真瞭解男人的結構。

     那是十五歲。

7.

     銀白的月光透過落地窗映在牆上,塗著夜色的牆壁上清晰地印著一個有著窗櫺輪廓的白影。

     海風微吟,卻只能在窗外徘徊,眷戀著窗內一室春光,卻不像月色能透過玻璃窗,輕撫過那兩具甜美鮮活的肉體。

     他的指尖掠過他的每一寸肌膚,他的目光捕捉他的每一分欲望。

     細碎的呻吟,透著隱忍的歡愉。

     身體相連的親密處,流淌出豐饒的水聲 —— 像是要溶化在這一泓春水中,他從來不知道為什麼 ** 的時候可以分泌出這樣多的液體,只覺得恨不得將自己完全拋入大海,溶化在水裡。

     只是大海卻沒有那讓人貪戀的溫度。

     耳邊喃喃的癡話,訴說著綿綿情意。

     而他只想貼近他的胸膛,聽著心跳聲入睡。

     “ 也許有天我會忘記你。 ”

     “ 我記得就行了。 ”

     “ 你也會老,或者沒有老的時候也娶了妻生了子。 ”

     “ 不會。 ”

     “ 我說會就會! ”

     “ 那我現在就去跳海。 ”

     “ 你傻麼? ”

     “……”

     “ 不許比我先死。 ”

     “ 不會的,我要活很久很久,我會證明給你看我的記性很好。 ”

     “ 證明這個有什麼用?肯定是你記性太好了,所以老天才覺得我要不要這種東西都無所謂了,大白癡! ”

     “ 佐助,我很後悔,為什麼當初不留在你身邊 ……”

     “ 原來真正會變成白癡的人是我啊!這就是報應吧 ……”

     鳴人不再說話,他捧起那張透著幽冷氣息的美豔臉龐,吻上他的眼角、眉梢 —— 從額頭到耳珠,從脖頸到肩頭,從鎖骨到腰際,從胯部到大腿,從膝蓋到腳趾。

 

     在時間這個死神宣判一切之前,他要把他的樣子銘刻在眼睛裡,心底裡,肉體裡,血液裡,骨髓裡。

8.

     “ 佐助,再當一次模特吧? ”

     “ 啊? ”

     “ 這次,我一定會交上作業的! ” 鳴人笑得燦爛。

     像是被那個笑容蠱惑,或者是忘記了從前的痛苦,佐助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。

     畫室裡,只對著鳴人一雙清澈的眼睛。

     燈光調整好角度,白皙的如同大理石細密的肌膚上交錯著斑駁的光與影。

     佐助已經離開了燈塔看守的崗位,完全做起了鳴人的模特。

     為了照顧佐助的身體,鳴人選擇了坐姿,是一個倚靠在沙發上看書的姿勢。

     “ 佐助 …… 佐助 ……” 不記得這是一個上午第幾次喚醒他,書從手中滑落了好幾次。

     “ 啊 …… 又睡著了,真抱歉。 ” 佐助靦腆地低下頭,這些天他常常像個小孩子一樣露出無措的表情。

     鳴人眯起眼睛,牽動了下嘴角笑了笑: “ 沒關係,累了就歇歇吧。 ” 說著拿過桌上的袋子: “ 我剛剛去買了番茄,洗好了你嘗嘗。 ”

     “ 嗯。 ” 佐助開心地捧起番茄,卻是遞到了鳴人的手上: “ 哥哥先吃。 ”

     鳴人的手微微一顫,沒能接住那只番茄,任橘紅色的汁液濺向了腳邊。

     佐助看著狼籍的地板,似乎回過神來,想要解釋什麼: “ 我,只是習慣了 ……”

     “ 我知道。 ” 鳴人大聲道,又從袋子裡掏出了一個,咬上了一口,對佐助綻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: “ 很新鮮呢。 ”

9.

     “ 佐助,我快到生日了啊! ”

     “ 想要什麼禮物? ” 佐助坐在露臺上的圍欄上,海風把他的頭髮吹得淩亂: “ 不過先說好,我現在可沒什麼錢啊。 ”

     “ 不需要錢 ” ,鳴人趕忙擺了擺手: “ 我想你和我一起去踢球。 ”

     佐助的眼裡閃過一絲光彩,鳴人心中一熱,原來佐助依然是從前那個佐助啊。

     “ 好! ” 佐助答應的很痛快。

     校園的操場是重新翻修過的,即使是秋天,也有厚實的草坪。

     鳴人和佐助很快加入了高中生的隊伍裡,看著那些洋溢著熱情和汗水的張張臉孔,像是看到了從前的他們。

     在少年時期,喜歡一樣事物是可以如此的專心致志。

     “ 喂,回防啊!發什麼呆啊! ”

     “ 別管他了,快跑! ”

     看著那抹藍色的身影倒下時,鳴人分明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一瞬間停止了跳動。

10.

     看到一長串陌生的未接來電,鳴人好奇地按下了回撥鍵。

     “ 漩渦鳴人? ”

     “ 嗯,您是? ”

     “ 鼬,佐助的哥哥。 ”

     “……” 鳴人沉默了幾秒鐘,看了眼病床上沉睡的那張臉,快步走到了門口: “ 你在哪裡? ”

     “ 樓下。 ”

     一樓大廳的長椅上,鳴人看到了那個仿佛從暗夜中走出的身影。並不是第一次見面,少年時曾多次見到過的佐助唯一的監護人。

 

     “ 我想去看看他。 ” 鼬的聲線是溫柔的,音色卻透著揮之不去的冰冷。

     鳴人帶著鼬來到佐助的病房前,佐助已經醒了,倚在床頭,睜著烏黑的眼睛看著飄動的窗簾。

     鼬走到床前,凝視著那張略顯天真的面孔。

     鳴人合上了房門。

     長廊上,鳴人點上了一根煙,從佐助那個煙盒裡拿過的煙。並沒有放在嘴邊,只是看它燃燒在指尖。

     如果當初我能勇敢一點,結局或者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 眼角滑出滾燙的液體,身體不可抑制的顫動,雙手捧著頭埋在膝上。

11.

     鼬沒有帶走佐助,多少有些出乎鳴人的意料。

     作為在國內排名前五的醫學院裡任教的最年輕的教授,鳴人也認為佐助能留在鼬身邊做治療是最好的選擇。

     可是鼬放棄了。

     “ 在我身邊對他沒有任何好處。 ”

     “ 要努力不是麼? ”

     鼬笑了笑: “ 我認為他現在是最好的狀況。 ”

     鳴人有些愣神,鼬接著道: “ 不用太悲觀,他身體還是很好的。 ”

     不再每天逼著你吃蔬菜,不再每天要求你十一點入睡,不再強迫你用全部的精力來讀書 ……

     能按自己的意願去生活,才最快樂吧?

     “ 鳴人,希望你們能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下去。 ”

     “ 我會的。 ”

     “ 這條路會很艱難,也許比得到考試第一名還艱難。 ” 鼬有些不懷好意的道,他知道上學的時候鳴人一直是年級的吊車尾。

     鳴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 “ 會堅持下去的。 ”

12.

     “ 好漂亮! ”

     三五個學生圍坐在鳴人的畫室,看著那幅佔據了一面牆壁的畫像。

     古典的長沙發上,光線照耀著少年的額頭,少年低著頭,收斂了形狀美好的下頜,白皙的面頰上,透著淡淡的,健康的紅暈,輕垂的羽睫上粘著潤澤的水光,似乎在微微地抖動,漆黑的發上染著一層金色的陽光 ……

     “ 好像是聖 • 塞巴斯蒂安 ……”

     “ 這就是我心中的塞巴斯蒂安啊 ” ,鳴人眯起眼睛,認真地審視著自己的畫作。

     “ 是老師的愛人麼? ”

     “ 嗯 ” ,鳴人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 “ 真的有這麼漂亮的人麼? ” 學生們有些不肯相信。

     “ 當然了! ” 鳴人面上浮現了燦爛的笑容。

13.

     鳴人牽著佐助的手,緩慢的走在海邊的堤岸上。

     有路過的大卡車呼嘯而過,鳴人掩住了佐助的耳朵。

     佐助抬起頭看著鳴人,目光清澈,卻有些迷茫: “ 哥哥,快到鳴人的生日了啊,我要送他什麼禮物呢? ”

     “ 畫張畫送給鳴人吧! ”

     “ 可是我不會畫畫啊 …… 彈首歌給鳴人好不好? ”

     “ 好 ” ,鳴人笑道。

     這是七歲那年的畫面,他和佐助、鼬坐在宇智波宅的長廊上,他管佐助要生日禮物,佐助被他吵得很煩,就拉著他跑去問鼬的意見。

     在積染了微塵的鋼琴鍵上,佐助的十指輕盈地跳躍著。

     仍然是那首《獻給愛麗絲》。

     鳴人的眼中有些濕潤。

     有些記憶已經融入身體的一部分,忘記了整個世界,都不曾忘記他的名字。
    
     還有曾經獻給他的禮物。

     < 終 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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堅定地說,這是 HE 這是 HE~

生日快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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